今年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对台广播70周年。1954年8月15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对台广播正式开播。70年来,从两岸对峙年代到和平发展时期,从早期的隔空喊话,到现在的方言交流、立体传播,中央对台广播承担着“两岸交流媒体先行”的任务与职责,把中央对台方针政策和大陆人民的声音直接播送入岛,为推动祖国统一大业作出了不可替代的贡献。作为第一代对台广播人,苏新、蔡子民、李玲虹等台盟前辈为对台广播的创建和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深深影响了一代代对台广播人承前启后、倾尽心力,为祖国的统一大业传递着坚定而温暖的声音。
1949年上海解放后,中共华东局台湾工作委员会宣传科主办对台湾广播,由苏新负责筹办。1949年8月20日,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正式播出《对台湾广播》节目,成为新中国对台广播的第一声。不久,华东人民广播电台成立,对台广播划归华东人民广播电台领导,苏新兼任对台广播科科长,由蔡子民和陈方担任副科长,组员有李玲虹、张砚、甘莹、郭炤烈、叶绿云、宋非我等人。当时,对台广播的任务是通过电台向台湾各阶层介绍中国共产党对台方针政策、介绍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人民生活情况,以利于实现祖国统一。为此,台盟前辈和同事们特别组织了闽南话文艺节目,邀请在大陆的台胞到电台演唱台湾的民歌、歌仔戏、客家山歌、高山族歌曲等,以引起听众对大陆的亲近感。当时,对台广播科里有非台籍工作人员,且多数不熟悉新闻广播业务,苏新以他丰富的新闻工作经验,耐心细致地帮助他们修改广播稿件,提高他们的采编能力,并将他在日本殖民统治者的监狱内悉心研究的闽南语法、修辞、发音、语调等知识,传授给年轻的闽南话播音员。
▲1960年,对台湾广播部分同志合影。三排左起第三位是苏新,二排左起第四位为李玲虹。
1954年7月,在周恩来总理的过问下,中共中央组织部发出调令,从华东、西南、东北、河北等地调来20多位编播人员,组成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对台湾广播部。当时,华东人民广播电台对台广播科的主要人员苏新、蔡子民、李玲虹、黄清旺、徐森源、郭炤烈被调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作为对台广播部领导成员,苏新在大家的印象中是“中等身材,体型偏瘦,衣着整洁,头发总是向后梳得整整齐齐的”“走起路来腰板挺直,目不斜视,快而有劲;说起话来则舒缓而沉着,自然也带着台湾同胞讲普通话的特有乡音”,被同事们亲切地称为“老苏”。
苏新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仍定期为当时新来的闽南话播音员讲授语法、修辞、发音、语调等课目。办公室没地方,他就在自家的小平房里挂起小黑板,为年轻人讲课。同时,在生活上也给予他们无微不至地关照。据当时学习播音工作的同志回忆:“我们来到北京的时候是7月份,在家乡从未见过雪,来时也没带御寒衣服。冬季快到时,心细的老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为我们俩购置了两块布料,要我们拿去做棉衣。”“逢年过节,老苏总要叫我们到他家去,在北京第一个春节就是在老苏家过的。那时他还是一个人,老苏和我们一起做饭烧菜,我们高高兴兴一边吃一边看电视,像是一个家庭,老苏是慈祥的父亲。”在苏新的悉心培养下,这些年轻的闽南语广播员逐渐成长为对台广播的骨干力量。
在从事对台广播的三十多年里,李玲虹悉心培养了一批又一批闽南话播音员。1960年7月,从厦门调来两名女播音员。当时,李玲虹从生活、政治、思想到业务,从语音到社会活动,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她们,把她们培养成台湾闽南话的播音员。乡音最能勾起乡情,对从厦门来的播音员,李玲虹就辅导她们克服厦门音调,经常跟她们会话,使她们慢慢接近于台湾地区的语音,缩短与台湾同胞感情上的距离。在日常工作中,李玲虹还帮助她们备稿、辅导播音,帮助她们进行理论学习,还教她们要多观察生活,注意人们在生活里的语言表情。除此之外,她还为福建省台、前线台、厦门市台、厦门前线广播站等四个兄弟电台培训了三批二十多位闽南话播音员。在她离休后,仍然闲不住,协助台盟、台联办起闽南话学习班,自己汇编教材,亲自讲课辅导。在平凡的岗位上干出了不平凡的业绩。
在共同的志向和追求中,蔡子民和李玲虹结为终身伴侣。他们夫妻二人把对台广播事业作为一项光荣神圣的使命,满腔热血地投入进去,一个编写闽南语稿件,一个用闽南话对台播音,热情介绍新中国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建设成就,传播来自祖国大陆的声音。
1954年,在接到中组部的调令后,蔡子民、李玲虹夫妇立即从上海前往北京。据蔡子民回忆:“当时我们一家四口,行李只有两个箱子,比较麻烦的是第二个儿子刚出生28天,但也只能抱着他上了火车。由于铁路沿线遭遇大雨洪水,从南京到徐州一段,火车几乎是在水中行进;小儿子的满月就在火车上过了。到北京后不久,接到了李玲虹父亲在上海去世的消息,因为新的工作刚刚开始,离不开,我们也就没有回去奔丧。”
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台播部后,蔡子民先是在研究组,紧接着到新闻组担任组长,每天一大早便起来开编前碰头会,八点上班,晚上一直等到凌晨一点多新华社截稿为止。新闻稿来了,选出适合对台广播的,然后马上改写成广播稿。就这样从早干到晚,甚至星期天也顾不上休息。由于饮食无规律,常年下来,落下了胃病的毛病。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对台湾广播40周年之际,蔡子民回忆自己那段难忘的岁月:“尽管当时工作紧张,但自己从不觉得累。回想起来,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时光,是在对台广播事业中默默度过的,这种奉献是无私的、有价值的。”
当时,蔡子民和同事们最苦恼的是对广播对象情况不明,很难得到台湾听众的反馈。于是,进行深入细致的台情调研,便成了台播部成立初期的重要课题。据蔡子民回忆,当时的台情调研主要通过两条途径进行,一是仔细研究从香港邮寄来的台湾报纸;二是成立了一个收听小组,专门收听台湾的广播节目内容。另外,每当有国民党空军人员起义归来时,他们便组织召开座谈会,了解国民党军政人员的心态。
围绕着广播特点与语言口语化问题,蔡子民和台播部的同事们也有过争论,有的同志从报社调来电台,对广播稿的要求一下子不能了解,写稿子追求华丽对仗,爱用半文半白的词句行文。蔡子民跟他们说,这没有用,念起来不上口,老百姓听不懂。于是,他自己在编写闽南话广播稿时,就直接用闽南话语句来写,配以注音,播音员念起来很顺畅。为了推广口语化技巧,他还编译了日本有关制作广播剧的文章,刊登在《广播业务》上。
作为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对台湾广播第一代闽南语播音员,李玲虹将她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对台广播事业和对台交流工作。在那个年代,亲人分隔海峡两岸,在音讯不通的时候,广播成立唯一能沟通人们信息的渠道。于是李玲虹以“李华”播音名和她的同伴们从大陆向台湾播出亲人报平安的家信,就成了大陆去台人员的福音。
许多台湾听众,冒着坐牢的危险偷偷听着“李华”们的广播。由于她的声音总是带着浓浓的感情,所以特别受到对岸听众的喜欢。随着两岸关系从对峙到日趋缓和,读者来信逐渐多了起来,甚至有人专程到大陆来见她。“我记得有一个台湾海员辗转回到大陆,指名道姓要找‘李华’。他说自己听我的广播听了十几年了。那时我已经调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于是有关部门还特意安排他到北京跟我见面。刚见面时,他还不相信我就是李华呢!”多年后,李玲虹在回忆时笑着说。数十年里,她的声音像一股股暖流温热了台湾同胞的心,来自台湾听众的肯定和鼓励,又成为她工作上兢兢业业的动力。
1956年6月,中共中央提出争取用和平方式解放台湾,实现祖国统一。苏新、蔡子民、李玲虹等台盟前辈积极协助台盟总部开展对台广播,组织盟员和所联系的台胞向台湾介绍祖国大陆台胞的工作生活情况,在春节和中秋节时组织联欢会实况录音向台湾广播,对台湾人民表示关怀。
▲1956年6月,中共中央提出争取用和平方式解放台湾,实现祖国完全统一。台盟总部专门成立“对台宣传写稿小组”,配合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向台湾介绍大陆台胞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图为盟员苏新(中)、李玲虹(右一)等交流工作。
当时,台盟总部专门成立“对台宣传写稿小组”,邀请台盟盟员和台籍著名人士苏新、陈文彬、苏子蘅、谢南光等人参加,由盟员郑洪溪组织台胞写稿,配合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向岛内报道大陆台胞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台胞王万得在《写给台北女儿王阿密女士的一封家书》中谈道:“我来到祖国大陆以后,开始是住在上海。那时候上海还未解放,社会秩序混乱,物价飞涨,所以生活很困难。不久,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了上海。我和全上海市民一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谢南光在《中秋节感怀》中寄语台湾乡亲:“平时思念亲戚朋友,过节的时候思念得更加深切。我向乡亲们致以真情的问候。在台湾的老朋友,你们过去曾经参加过抗日爱国斗争,今天面对中秋明月,也一定会回想起自己这一段光荣的历史,从而珍惜自己现在的荣誉。也许今晚台湾上空的月亮被乌云笼罩着,但是风来云去,月亮终将绽放出更加皎洁的光芒!”
李玲虹所在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闽南话组,常常邀请会说闽南话和客家话的台胞,向台湾家乡亲人写信并亲自进行广播。据李玲虹回忆:“我们带着机器登门拜访旅日归国华侨陈瑞华的父母亲,用闽南话广播,谈谈他们一家从日本回国参加祖国建设的情况。他们的子女还用小录音机把其父母亲的讲话录制起来作为纪念。”与此同时,他们还组织客家同胞杨春松夫人用客家话向家乡亲人广播,特别邀请陈文彬老先生用闽南话向台湾系列广播“台湾人民反帝反日斗争历史”,对台湾同胞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每逢春节和中秋节时,台盟总部组织在京台胞举行生动活泼、节目多样的联欢会,向台湾岛内同胞致以节日的问候,并向岛内亲人报平安。这时,电台闽南话组就把联欢会的实况向台湾岛内广播。李玲虹和同伴们用乡音搭起两岸空中交流的心桥,陪伴了台湾乡亲一年又一年,成为沟通海峡两岸的重要桥梁。
来源:《团结报》2024年7月18日第7版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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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台盟中央办公厅.台盟对台广播稿选编[M].内部资料,2022.
作者:郭海南
来源: 团结报文史e家